有錢男人“依舊是離婚”

講述：成中(化名)
　　性別：男 -年齡：36歲
　　學歷：高中 -職業：公司職員

[記者手記] 請勿觸摸

    成中的故事讓我想起逛商場時經常看到的一條標示：“高檔商品，請勿觸摸。”已婚的男人，遭遇年輕漂亮的女人時，真該想想這條商場標示。但大多數已婚男士，尤其是有錢男人，在這時想的恰恰不是“請勿觸摸”的警示，而是反復拿這個讓人眼睛發亮的漂亮寶貝跟家中那個素面朝天的糟糠之妻相比，越比，眼前的美女就越靚麗，家中的妻便越黯淡。于是便生出一個心癢難熬的決定：休妻再娶，將眼前的美女快快變成家中的妻。

可是美女變成家妻后，各種問題也就接踵而至：她怎么不如我前妻勤快呀？她怎么不如前妻會心疼人啊？她怎么這般愛交際、完全不顧家呀？……出現問題并非年輕美麗的錯，而是因為這年輕美麗原本只是眼前的一道亮麗風景，你卻非要將她搬進家里變成自家墻壁上的一幅畫不可。

這期故事中的女主人公，我不想用道德的標準去評說。她是好女人還是壞女人，這種問題只對成中才是重要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成中就不該把彤珊變成妻。她的年輕漂亮對他來說，也許只是可以遠觀欣賞的一道風景，而不能搬入家中變成墻上的畫。也許掛在別人家墻上那幅畫很合適，但就是不適合掛在成中的家里。這就是婚姻。為什么有的婚姻會變成一紙判決書，就是這個道理：不合適。

不合適你的東西，再好，也是商場里一件高檔商品，請勿觸摸。

成中(化名)給我的印象很特別，他身上有一種慵懶的味道，好像對一切身邊事都無所謂，他的情緒是淡淡的，淡到你根本看不出來他有什么情緒，他講話的語調是平平的，有一句沒一句，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他似乎不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而是在轉述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的故事。這與其他講述者那種激越的情緒形成鮮明的反差。

這樣的人，我很難看出他的內心，但他又不像那種內心世界很豐富卻又深藏不露的男人。他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的樣子，讓我想起鄉村冬陽里坐在屋檐下曬太陽的老人，雖然他還很年輕。

有錢男人和漂亮女人

成中用懶洋洋的語調開始了講述。

在跟彤珊(化名)認識之前，我在武漢過著富足的生活。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市場經濟還比較混亂無序，我跟著老婆的哥哥在武漢做生意，對我們來說，賺錢似乎太容易。后來錢多得讓我想起來都像是在夢中，點錢時都不一張張點鈔票，而是論“匝”算。

一個從小縣城來到大都市的小人物，突然間處于這樣一種生活狀態，是很容易迷失自我的。1996年夏天，我開著一輛皇冠車回家鄉探親休假，在一個飯局上認識了彤珊。她是縣電視臺的，好像剛進臺里，只是個一般的工作人員，席間，她的言談顯示了她的雄心，她想當名主持。彤珊人長得很漂亮，她父母在當地也有一定社會地位，她說出這種話，應該不算什么癡心妄想。

那時候，我那輛皇冠車價值六七十萬元，在小小縣城的街道奔馳自然很“顯擺”，頗有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漂亮女人跟有錢男人之間容易發生的事自然就在我和彤珊之間發生了。彤珊比我小7歲，年輕漂亮，自然是老婆沒法比的。當時我因生意上的分歧跟老婆的哥哥鬧意見，而老婆始終站在她哥哥一邊，為此我很惱火，這是我想離婚的另一個原因。在彤珊的催促下，我很快就回武漢向老婆提出離婚。在我答應放棄所有財產的前提下，老婆同意了離婚。孩子我帶回家鄉交給我父母撫養。

離婚后我就回家鄉跟彤珊在一起了。放棄所有的財產，并不表明我就是一文不名的窮光蛋了。我平時積累下來的私房錢也有大幾十萬，我當初就是用兩只鞋盒裝著這些錢回家鄉去投奔彤珊的。但長期的生意經歷讓我多長了個心眼，我沒有如實告訴彤珊我帶回來多少錢，因為得留一筆錢給孩子。我只是花20多萬買了輛桑塔納開始跑出租，這成了我離婚之后很長一段時間的謀生方式。

結婚兩個月后院便起火

1999年初，我以18萬元賣掉了桑塔納，準備跟彤珊結婚。買房連帶裝修花了12萬元，在當地算是很豪華的。這樣娶彤珊應該算是很風光的，可沒想到房子裝修好后，她父母卻不同意我們結婚。那時候彤珊已經當上主持人了，在縣里小有名氣，她父母認為我配不上他們的女兒。

1999年秋天，我到離家鄉不遠的J市做建材生意。也許我天生就是經商的料，真的是做什么都賺錢，轉行做建材生意，一開張就紅火。

那段時間，我和彤珊的關系還算融洽，她每半個月去一次我那里，我也是每半月回一趟家。2000年春節，彤珊的母親突然答應我們結婚了，更讓我意外的是，她母親反而比我還心急，主動將婚期定在“五一”，但“五一”期間正是我生意的黃金期，便將婚期推遲到8月中旬。

因為生意太忙，結婚后，我沒有在家多陪彤珊，馬上就回到J市。國慶節的時候，彤珊還去我那里玩過，沒想到10月下旬我回家休息時就出現了“后院起火”的跡象。這時離我們結婚還不到兩個月。

說到令他感到恥辱的“后院起火”的種種細節，我以為成中應該會有些情緒，沒想到他的表情、語調仍一如既往，波瀾不驚。

那天晚上我趕回家時，彤珊去外面打麻將了，一直到夜里11點才回來，進門后，她一點驚喜的表示都沒有，只冷淡地問了一句“吃了沒”，我沒好氣地說：“你還管我吃沒吃，你只管打你的麻將就行了。”她一聲不吭地就自己睡覺去了。第二天早上，她又一聲不吭地就去上班了。我只得回我父母那里吃飯。晚上我回家時，她竟然又不在家，很晚才回來，一句解釋都沒有。第三天早上，我準備回J市，她突然攔住我，變魔術般地拿出兩張紙讓我簽字，我一看，竟是離婚協議。我很憤怒，理都沒理她就走了。

更讓我意外的是，當天下午，我剛剛回到J市，就接到家鄉法院打來的電話，當對方說他是縣法院的法官通知我去開庭時，我還感到莫名其妙，我在生意上沒什么糾紛啊，誰會到法院把我告了呢？萬萬沒想到告我的人是彤珊，她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去法院起訴離婚，難道就一天都等不及了嗎？

我憋著一股無名火當晚趕回家鄉。回家之后，我質問彤珊，為什么沒有任何征兆突然提出離婚？她只說了一句話：“你太窮了！”她的話令我目瞪口呆。我現在的境況跟以前相比，確實有天壤之別，但與一般人比起來，我怎么說也算不上“太窮”。只能說她現在的胃口越來越大了，我填不滿她。

我氣憤地說：“離婚可以，你怎么來的，就怎么走出去，什么也別想帶走。”

長達四年的離婚官司

在家的那幾天，從她同事那里我才知道，其實她早有外遇，在我們辦婚禮之前就開始了。這事單位里幾乎盡人皆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得知實情后，在離婚官司的財產分割上，我更不肯讓步了。我并不是在乎那點錢，我賺回那點錢太容易了，但我就是不想便宜她。開庭那天，在法庭上，我攤開了對法官說：“她和她領導的事我不管，她要離就離，我也不想再留她，但我辛辛苦苦賺的錢，不可能白白送給她。”由于協調不了，離婚的案子就這樣暫時拖著。

那年11月中旬，法官又來電話通知我回去，我以為要判決了，沒想到剛進法院，法官就對我說原告撤訴了。彤珊不想離婚了？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呢？我不想再回那個家，出了法院徑直去了父母家。傍晚，彤珊的同學打電話讓我出去吃飯，我滿腹狐疑地過去，一看，彤珊也在。她的同學們都七嘴八舌地勸和，在外面吃完飯又一起回家，他們熱熱鬧鬧地打麻將，我獨自關在書房里在電腦上看影碟。經過離婚官司的折騰，任誰勸我也是沒法再回頭了。

彤珊撤訴后，我們的婚姻又復活了，但我的心卻死了。后來，又不斷地有人對我說她在外面跟這個跟那個，我已麻木了，懶得再管。終于有一次，她做得太過分，我忍無可忍，向她吼出了心中所有的屈辱：“你給我滾！你自己再主動向法院起訴離婚吧！”

2003年春天，我們的離婚官司又啟動了，又談到了分割財產的事，上一次我只是賭氣，并沒有認認真真地計算財產，這次拿出房產證一看，我驚呆了，我們的房產證上寫的竟是她父親的名字！這就是說，這個跟我生活了7年的女人，一直沒把我當自己人？

一審沒判離，彤珊又上訴了。這期間，她怕我搶房子，竟然換了門鎖。官司拖到2004年4月中旬，由于我們原被告雙方都態度強硬，一直結不了案，最后法院院長親自找我去談話，勸我說，你讓步算了，你一年也不止賺這點錢，老這樣拖著，我們超期結不了案。我聽了法院的勸，同意放棄所有財產。于是，離婚判決書很快就下了。

成中拿出一審二審的判決書給我看，仍然是面無表情。只是語氣平靜地對判決書的內容對我加以解釋。一樁婚姻最后變成一份冷冰冰的判決書，真是令人無奈的事。

離婚后，我再也不想在家鄉呆下去了，那里有我太多的恥辱。我又回到武漢，現在在一家大公司做部門經理。這些天，一直在武漢的前妻不停給我打電話，我明白她想復婚，但我愧對她，物是人非，我已再沒有那份心情。